不不不清醒的恺旋回归

Blessing

BE预警

变形计梗 @六元八角儿

一发完 8k+


“刘机长,您好。我是人民日报的记者,听闻您的英雄事迹,想请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年轻的男人脸上还带着轻微擦伤,白色的制服衬衫已经沾满了尘土。“采访我啊?可以啊...不过,小姐确定要在这里采访吗?” 记者小姐看了看周围的狼藉和人潮拥挤的重灾区,“抱歉,刘机长,那可以请您稍后接受我的采访吗?” 男人笑笑,露出标志性虎牙,“当然可以,小姐,请去安全区等我吧。”



这是一场飞行意外,异物被卷进螺旋桨造成起火,好在身为机长的刘昊然镇静的操作,飞机才得以安全迫降。在消防队抢救灭火时刘昊然救出了不慎留在飞机上的一位幼儿,脱下的制服外套早已被年轻的机长裹在孩子身上交给救援队,而他为了带着孩子跳下机舱,让自己当人肉靠垫,才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火被扑灭,伤员也安顿好送往医院,刘昊然这才有空歇下来。他和同事也被公司接回原来的机场,燃烧的碳味,汗水味和车里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搅合在一起意外的好闻,刘昊然终于疲了下来,他仰头靠在座椅后背上,听着旁边空姐和司机的闲聊。“哎我说,咱们这次算是大难不死吧?老一辈儿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希望我的福早点光临啊。要求不高,赐我一女朋友就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刘昊然听到这句话之后皱了皱眉,他把眼睛闭上,这句在别人嘴里是安慰,是祝福,是希望,是祈祷,但对于这位二十六岁就当了机长的刘昊然来说...是他心脏深处不愿揭开的伤疤。



大城市缺少植被,才六月初柏油马路就被大太阳晒得烫脚,刘昊然在家里收拾行李,接下来的三周,他都要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沟沟里度过。“衣服带了吗?” “带了。” “钱,够吗?” “足够了。” 十七岁的少年在家和父母的交谈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僵硬,冰冷,甚至不知所措。



当时变形计去学校寻找城市主人公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孤僻的少年。紧接着他父母就迎来了节目组的采访,要不是少年和母亲长的十分相像,节目组差点就不信他们是一家,所以节目播出的时候,节目组打上了“孤僻少年该如何解冻疏远的家庭关系?”的字幕。



刘昊然并不知道,当时这个莫名其妙的声称能改变他的节目,真的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个在村口等着他的白衣少年,那个帮他提着行李箱的白衣少年,白白... “刘机长,醒醒,刘机长?我们到啦。” 刘昊然被同事叫醒,才发觉已经到了熟悉的停车场。因为他冷静的处理方式,给公司和体制减少了损失,并且协助了救援,管理层也接到了不少采访的请求,“小刘啊,你这次可是出名啦,今天给你放假,好好歇歇,明天要接受好多采访的,穿正式点儿。”



时光一飘又回到那天停在村口的小巴士。刘昊然家不差钱,也带他出去旅游见过世面,可是...公子哥现在看着青山绿水环绕着的小村庄却还是感到不适应。白家村是大山最深处的一个村落,一眼望去,就可以把整个村子的瓦房草屋尽收眼底。节目组确认后,小巴士就突突的开走了,留下一屁股呛人的尘沙和尾气。



“是...变形计的节目组吗?” 待尘沙散去,众人才看见从村口大槐树上跳下的白衣少年冲他们这边走来,“各位好,我是白敬亭,白唯山的哥哥。” 少年穿着宽松的白色背心,刘昊然一直挥着手赶着尘沙,默默听着面前陌生的少年自我介绍着,“欢迎来到白家村,这位就是...刘同学吧?” 刘昊然停下挥舞的手,点点头。“是的,我叫刘昊然,谢谢...哥哥来接我,接下来麻烦你了。” 刘昊然穿着黑色T恤,现在在山村里居然被风一吹还有点冷。



白敬亭伸出手,示意刘昊然把行李箱给他。“给我吧,村儿里有几段路不太好走,你们尽管跟着我就好,东西我来拿。” 刘昊然在他的执意下终于把拉杆箱交给前方带路的少年,他的行李箱是市面上常见的银色箱子,只不过特殊的是被十七岁的少年用贴纸糊满了,就像最初刘昊然自己的真心,裹满了刺骨寒冰。



白家村又被当地人叫做裤衩子村,从村口走了一小段后便分成两条宽宽的岔路,就像裤子一样分成两个裤腿一样。“你就记住咱家住在裤衩子左裤腿大腿根那里就行,”白敬亭走在最前面,声音里充满着热情,“刘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刘昊然慢慢跟在后面,静静的听着白敬亭说的话,听到他叫自己,抬眼应道:“我叫刘昊然,昊天的昊,坦然的然。”



一队人就这么听着两个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白敬亭的带领下终于走到了一扇大铁门铁门前面,大门紧闭,但是从中间开出的小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了老旧收音机的声音,“为救李郎离家园...” 戏里带着沙沙声,白敬亭放下手里的箱子,笑着说:“那个啥...你们稍等一下,我喊一声阿爷。” 他跨进小门,不久后就听见里面的对话,非常大声,“阿爷!小同学来啦,你忘了,山子说有人替他,那人来了!” “臭小子,不去上学!瞎晃悠啥子!” 白敬亭苦笑着出来,“对不住啊,阿爷记性不好,阿爸阿妈带他去卫生所,说是什么痴呆。” 他挥挥手,“你们请进。”



院子里可以说是破败不堪,让刘昊然心里一惊,“阿爷!阿爷!这是小刘!山子同学!” 白敬亭提着行李箱跨进屋子里,招呼着刘昊然和节目组进屋。“昊然...那个什么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家里有点太乱了,我把山子的床铺收拾了一下,被子,床单是干净的,是阿爸阿妈回来才用的。” 刘昊然刚想说话,就看见白敬亭的阿爷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这位小同志长的真俊!给我家老大做媳妇吧!咳咳咳...” 白敬亭和刘昊然立马红了脸,“不是...阿爷您真的糊涂了!他他他是男的!” 白老爷子猫着腰凑近瞅了一眼早已超过一米八的刘昊然,“诶哟诶哟,长的这么白净我还以为是姑娘家,小同志你叫啥子呀?哪个村的啊?”



“呃...爷爷好,我叫刘昊然,我家...”刘昊然用求救的眼神望向白敬亭,白敬亭手舞足蹈的给他比划着,黑衣少年突然灵机一动,“我老家刘家庄的!” 其实刘昊然是土生土长的城市小孩,小时候跟父母去个公园都能高兴坏,但是今非昔比,家里有钱了可以有能力去更远的地方了,可是人心却遥遥相隔。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白敬亭让客人坐着,走出平房,抱着菜篮子走进院子倚着墙根搭的的小屋子。刘昊然和白爷爷一起坐着,少年有些尴尬,他一会挠挠后脑勺,一会抖抖脚,实在无聊了便开始东张西望。这是一个砖房,外面的砖缝被早已发干的黄泥填上了,屋子里面则被涂上了灰秃秃的水泥。屋子里唯一一只灯泡摇摇晃晃孤单的挂在客厅上方,虽说这是个客厅,但也只是个简陋的客厅,墙上歪歪曲曲被主人贴着胶带,用来固定连接电灯泡的电线。



刘昊然扫视着这个拮据简陋的家,客厅里放着一张小方桌,给人做的地方只有圆墩墩的板凳,角落里立着一个高高的柜子,十七岁的少年看着那褪色的木头制品,柜子大概是老式的衣柜,门上还有一面镜子,虽然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人,但是它却反着从门外透进来的光,一闪一闪的让人心生有趣。



之后他看到另一面墙上贴着的黄灿灿的一片奖状。刘昊然站起来径直走过去,认真的读过一张又一张,奖状上面用各异的手写体写着兄弟两人的名字,“敬亭...唯山....嘶...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白敬亭端着热乎的排骨炖土豆走进来,看到这个临时弟弟正凑近看着那面熟悉的墙前嘟囔着,不禁开口说了出来。“啊...你和你弟弟...很厉害” ”是啊,山子真的很厉害,他以后是要走出大山的。“刘昊然走过来,深吸一口气,“排骨!好香啊...你做的?” 白敬亭点点头,“谢谢。”



天色暗下来,刘昊然才感觉到初到乡村的不适应。除了那只在主屋摇摇欲坠的灯泡,房子里其他地方一片漆黑。以前的白家兄弟俩睡在一屋,白爷爷在另外一个卧室休息。刘昊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自己从小有个习惯,家长不在家,小小的男孩害怕黑暗,从此床头一直有暖暖灯光陪着他,直到现在。白敬亭因为照顾爷爷多年,辍学后就慢慢练成了浅眠,他听到旁边床吱扭吱扭的叫,就起来拍了拍刘昊然的肩头,“山子...不,昊然,睡不着吗?床不舒服?” 刘昊然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吵醒你了。” 十七岁的少年窘迫的看着这个农村哥哥起来给他找蜡烛,“敬亭哥,其实你不需要帮我找的。我一会也能睡着。” 白敬亭却用手指抵上嘴唇,他笑笑说,“都是小事,” 他哈了一口气,“找到啦,给你点上!” 暖暖的烛光一下子照亮了小小的屋子,两个少年渐渐看清对方,白敬亭看着刘昊然,眼里一片温柔,“睡吧,明天带你出去耍。”



闹钟响了,刘昊然爬起来关上闹钟和床头蜡烛样式的夜灯,起床走进卫生间。他又做了这个梦,说是梦,不如说更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山沟沟里的快活日子。他穿上西装,确认好自己带全了东西,走出家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他坐在早班地铁上又想到这句话,年轻的男人勾起嘴角自嘲的笑笑,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屁话。



“刘机长今天穿的这么帅!喏,这是你的采访稿子,主任说你可能需要回答的东西都在上边了,如果有新问题,你就自行发挥,估计是问你个人经历什么的,没太大问题。” 到了日日繁忙的机场,同事立马把一叠纸交给他。“好,谢谢。采访有几个人?几点开始?” 他刚问完就看到最大的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人和摄影器材,“当我没说,主任已经在里面了?那我进去啦。” 这年头,谁不爱年轻帅气又富有正义感的男人,昨天晚上就有几家媒体报道了他的英勇事迹,并附上了他抱着孩子跳下来当人肉保护的视频,网友们瞬间炸锅。



刘昊然走进会议室,各大记者就把话筒伸到嘴边,最后方的长枪短炮就开始快门不断。主任见状,赶紧主持道,“欢迎我的得力下属,刘昊然刘机长。” 媒体记者们早已把他的工作经历,学历什么的扒的底裤都不剩,所以稿子上的问题并没有全部被问到,“请问刘机长,是什么影响您成为这样伟大的飞行员呢?成为飞行员是您的儿时梦想吗?” 刘昊然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愣了一下,之后笑笑,虎牙露出来,“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啦。至于是什么影响了我,” 刘昊然转头看向主任,用眼神询问可不可以说下去,“是因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大概是刘昊然跟其他城市主人公太不一样了,没有青春期少年的叛逆,没有公子哥的脾气,没有少爷的矫情。在节目组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男孩子,非要找出缺点的话,少年不爱说话,总爱一个人静静的做事情。节目组总觉得缺点什么,最后想方设法的把刘昊然安排到了当地的高中。十七岁的少年并不厌学,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就在节目组期待着发生点什么,刘昊然就找上编导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白哥一起去吗?”



不知道为什么,刘昊然来到这里后便被白敬亭吸引着,他有一次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白哥...你不上学吗?” 他想到那个砖房里主屋墙上贴着的奖状,虽然兄弟两人的名字都有,但是明明白敬亭的名字更多。青年笑着摇摇头,“我都多大的人了,还上学。早就不上啦!” 白敬亭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阿爸阿妈走之前,他都想好了自己的未来,但是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降临,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山头的草场上,“为什么?是因为爷爷吗?” 刘昊然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多,“不是,我这种人....即使上了大学,走出大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呆在这里踏实过日子。”他往后一仰,躺在了翠绿的草地上。



摄像机不停闪烁,媒体记者们有着问不完的问题。“刘机长,那你能说说为什么会选择当飞行员呢?” 穿着西装的年轻机长想了想,开口缓缓地说道:“因为...想帮,不,想替那个对我特别重要的人圆梦。”



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周,终于出现了变形计这个节目的经典桥段,打架斗殴。刘昊然本来在学校里该学习学习,该打球打球,放学了就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口等着白敬亭,节目组答应了刘昊然的请求,给白敬亭了一个重回校园的机会。白敬亭学习底子好,临时当了一回大龄高三插班生,就抢了以前班草的风头,女生围着他转来转去,更有甚者一口一个”敬亭哥哥“叫的不甚甜蜜。



刘昊然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还去抓了白敬亭那个班的男生问了几嘴,“请问你看到白敬亭了吗?” 高三的男生们的头全都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刘昊然看看手表,又歪着身子看了看最远处平房的高三教室。刘昊然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见过了破败落后的村庄,步履蹒跚的老人,新鲜的草场和清爽阳光的少年,可他没有想到...这大山深处也有这样冰冷可怕的人性暴露在阳光之下。刘昊然又等了两分钟,之后慢慢朝高三教室门口走过去,还没等他站住脚,旁边就走过去了三四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带着几分桀骜和痞气大步流星地走出走廊,在校园里嬉笑打闹。“白...白白!你怎么了?” 他看到白敬亭好不容易帮助班级做的书架被人掀翻,少年垂着头,头发湿漉漉还滴着水。



“你他娘的最好给我道歉,”刘昊然恶狠狠的揣着地上的人说,“敢欺负老子的人,我让他明年都走不踏实路!” 刘昊然平生第一次打架,是为了白敬亭。自此,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了点什么,异样的情绪在心底发酵着。



白敬亭很生气,晚上给阿爷洗好脚之后就再没看见人影。刘昊然套了个外套,打着手电出去找人。山沟里唯一不缺的就是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他在村外面的山头找到了白敬亭,“白白,” 刘昊然看见白敬亭坐在夜空下,背影尽是孤独不安。“你不需要为我打架的,你才十七岁,一切都还没开始,未来还远着。” 刘昊然皱了皱眉,他慢慢走过去。“那你呢?我问了邻居大叔,七八公里之外,离村子不远,有一个小型机场吧,以前是军用的,现在被改成运输货物用的了。你每次听见飞机的声音,都会两眼发亮。白白,你真的没有梦想吗?”



白敬亭惊讶于少年的细心,他红着眼眶猛地回过头,看见少年在他背后站着。刘昊然没有看着他,他抬头看着夜空里的星星。“有,可是那又怎样呢?...这个家需要我,阿爸阿妈都走了,阿爷身体一天比一天坏,还有唯山,他才高一,我....” 眼泪最终从眼眶里慢慢滑落,白敬亭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我想当一个飞行员,我没钱...我没时间,如果就这么走了的话,我太自私了。”



时至今日,刘昊然都还记得白敬亭的梦想,记得那个少年在听到飞机从村子上方轰鸣而过时闪闪发光的好看眼睛,记得夜空下少年滑过泪痣不停流淌的眼泪,记得两人第一次约会,自己陪着少年在航空博物馆呆了一整天。



关于白敬亭的一切,刘昊然都记得。



记者们好像也满足于他的故事,等到所有人散去,年轻的机长依然坐在那里,他留恋于那些美好的记忆,也在痛苦里挣扎着。主任在之前就看出了点什么,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背,“昊然,走,哥请你喝酒。”



酒过三巡,刘昊然趴在小桌上,嘴里不停嘟囔着,“哥,你说...他怎么就走了呢?他怎么可以走呢?说好一起开飞机的,他连驾驶舱都没进去,怎么就生病了呢!我答应过他,一定可以撑过来的...呜呜,好日子都没开始,怎么可以这样呢?还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屁话,全都是放屁!”



“傻瓜,说什么呢。有你的每一天,就是我的好日子啊。你把我接来大城市,让我有机会上课...咳咳,我的福气都是你给我的,咱们从老房子那里逃出来了,就是大难不死,老人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咱们以后多的是幸福的日子。” 白敬亭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他不久前刚从一场突发的休克中醒过来,看着在椅子上默默流泪的他的小太阳,少年哭红了眼睛。白敬亭把手扣在刘昊然的手上,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把额头抵在刘昊然的额头上,“别哭了,昂?我好着呢...”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与弟弟年纪差不多的小孩,但是他自己的身体,白敬亭还是清楚的。



“白白,我喜欢你...” 这是离开时少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刘昊然从白家村回来后,对白敬亭的思念疯狂发酵,他一直忍着没有冲回村子。他以为白敬亭不会再理他了,很有可能两人从此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昊然,我....” 电话那边的白敬亭大声喘着气,刘昊然的心跳声渐渐变快,“白白!你...你怎么了?” 他仔细的听着听筒里的声响,耐心地等着白敬亭说下去,可是他越听越不对,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变成哽咽声,“家里起火了...我去学校帮忙了,我...没能保护好山子和爷爷。昊然,我...我没有家了。”



刘昊然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感觉到回忆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刘爸爸刘妈妈在与白家小儿子的相处中慢慢了解到了自己儿子的心结,当刘昊然红着眼眶久违的说出请爸爸妈妈帮忙之后,一家三口拥在一起失声痛哭。刘昊然从小就是个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放心里的小孩,刘妈妈激动于儿子的敞开心扉,也悲伤于白家的悲剧,他们动用一切资源人脉,帮助白敬亭走出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从此,白敬亭成为了刘家的一份子。



刘昊然还记得离开白家村时的告白,他急切的想知道白敬亭的反应,但是...那段时间的白敬亭情绪萎靡,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白白,你开开门好不好?” “白白,多吃一口饭,行不行?” “白白...今天外面阳光特别好,我们去外面溜达溜达吧?” 刘昊然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守着白敬亭门口,有的时候得不到白敬亭的回应,他就再敲敲门,“白白,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话也行,你敲敲门,让我知道你在也好啊。” 笃笃笃的声音仿佛是少年间的暗号,传递着喜怒哀乐。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白敬亭某天在房间里晕倒,沉闷的声响把刘昊然吓了一跳。“昊然,谢谢你。”白敬亭被刘昊然抱到了床上,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火灾过去了五十六天,想明白的想不明白的,我都觉得该放下了。我不能就这样下去,昊然...像我这样的,还有未来吗?”



这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刘昊然醒来之后依然沉浸在梦里和白敬亭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翻了个身,看见床头柜上的夜灯,这个蜡烛形状的夜灯是他对白敬亭的思念寄托之一。“妈,我想去看看白白。” 忍不住思念,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刘昊然握着手机在与母亲的通话里失声痛哭。



刘昊然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他闭着眼,试图继续回到那个未结束的梦。



频繁低烧,咳嗽,有时候心悸的感觉让白敬亭好看的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看的刘昊然心被揪着的疼,辛苦劝说无果后,他终于把白敬亭拽去了医院。



“心肌炎。初步判断为急性。”刘昊然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看着医院的检验单和确诊单气氛沉重。刘昊然没有说话,他惴惴不安的拿起手机,打开百度搜索关于急性心肌炎的一切,他皱了皱眉,“心肌炎临床表现各异,主要取决于病变的广泛程度和严重程度,少数可完全无症状,轻者可表现为发热、咳嗽、腹泻等非特异性症状,重者可表现严重心律失常、心力衰竭、心源性休克甚至死亡。” 手机上的宋体字显得格外刺眼,刘昊然抬头看了看白敬亭,又低头看了一遍词条里说的东西,他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在搜索框里输入了 “航天院校”。



“爸妈,睡了吗?”刘妈妈赶紧应了一声,打开了房间门,“昊然?怎么了?” 刘昊然往白敬亭房间瞅了瞅,“有事想跟你们说,关于白白的。”



在得知白敬亭生病的那一瞬间,刘昊然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他想在白敬亭大好的年华里,帮助他完成梦想。“爸爸妈妈,可能这样会很难以接受,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想请你们再帮帮白白。急性心肌炎是可以死人的,白白他有梦想,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如果真的就那么走了...” 少年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刘爸爸点点头,他耐心地问道:“儿子,你说说,白白想要干什么?我们尽可能满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白敬亭大难之后的福气保质期并不长久,病情比任何人预想的还要严重,心律失常的他终于被医生留在了医院里。刘昊然看着病床上慢慢翻着理论书做着笔记的白敬亭,心里一阵酸楚。“没事儿,住了院也可以学习啊,昊然我跟你说,你可别耽误自己的学业。” 刘昊然揉了揉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放心,我成绩好着呢,绝对不会耽误事。”



“小哥,到终点站了!快下车吧!” 刘昊然被大巴车司机喊醒,眼睛睁开以后酸涩的很,“哦...好,谢谢师傅。” 他摇摇晃晃的走下了车,走进人烟稀少的墓园。从正门进去,右边第六行第八个墓碑上嵌着小小的证件照,照片上的青年长的十分标致,如果人还在的话,一定是个当明星的料。这张照片....是刘昊然和白敬亭一起去照相店照的,当时为了申请航校,刘昊然给白敬亭买好了白色衬衫,牵着他的手去离医院最近的照相馆,照了白敬亭人生中第一张证件照。



照片终究是用错了地方,那时的白敬亭,眼里还带着对未来美好的希冀,期盼着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谁能想到就在航校面试的几个小时前,少年眼里的光...永远消失了。



高考完之后,白敬亭病情出奇的乐观,有明显好转的迹象。“白白,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航校面试没几天了!把你最好最帅的一面展示给老师们!” 白敬亭看着刘昊然手里哗啦作响的纸片,微笑着回应朝气蓬勃的少年,“我会加油,昊然,你志愿填好了?想学什么?” 学校发来的单子上写着飞扬的字体,白敬亭认真读了一遍后嘴角微微勾起,“不错啊,我的小太阳有骨气!白哥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什么后盾,什么骨气,刘昊然在白敬亭离开的那个凌晨,把早已填好的志愿表撕得粉碎,扔进了泛着冷冰冰银光的垃圾桶里。很久之后,少年才想起来,白敬亭那时的好转,不过就是别人口里说的回光返照。少年躺在白色的棉布之下,“凌晨四点十六走的。”任由刘昊然跪在床边怎样哭喊,那个拥有泪痣的,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少年,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慢慢睁开眼,给他一个最熟悉的微笑。



“白白啊,最近我出名啦。不是因为接任了老爸的位子,而是以一名机长的身份被人赞美。你要是在的话....要是在的话....” 刘昊然蹲在墓碑前,看着上面小小的照片,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少年红肿着眼睛,不得已去学校要了一张新的志愿表,学校老师看着刘昊然坐在桌子前坐着沉默了许久,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庄重的拿起笔,在第一志愿,第二志愿,第三志愿上分别写上了国内著名航校的名字。“刘昊然同学,这和你之前的志愿完全不一样啊,你真的想好了吗?” 少年握紧拳头,“嗯,我想好了。”



“白白,我今天第一次跟飞。”





“白白,导师把我推荐给那个特别好的公司了。”





“白白,我这次飞的东京。”





“白白,我刚从巴黎回来,你不是说想要看埃菲尔铁塔嘛,我照了照片,你快看看。”





“白白,我当上机长了。”





“白白...我想你了。”



“昊然,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





“昊然,我很好...”





“昊然,谢谢你,希望你和叔叔阿姨身体健康。”





“昊然,放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白哥好着呢。”





“昊然,我的小太阳,我爱你。”



即使飞跃千山万水,即使两人阴阳相隔,我都要谢谢你的出现。这世界上,很多人都生来平凡,平凡的家庭,平凡的人生,像一潭静水毫无波澜,可是命运给了他一个礼物…往毫无波澜的水潭里丢了一颗小石子,“噗通”一声溅起水花,接着是一圈圈的涟漪。



阳光穿过乌云,赶走阴霾。就像你那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从此,愿你往后的人生充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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